作者丨Sam Miller

翻译丨范振国(人间学社成员)

资本主义永远会生产种族主义-激流网

一股新的反种族主义浪潮在街头汹涌而起。这波谴责和反抗警察暴力的运动,凸显了理解种族主义内在于资本主义的理论视野的重要。而且这个理论视野必须超越身分政治,因为身分认同的政治无法辨明阶级在巩固种族主义时扮演的独特角色。

全世界的人民蜂起抗议被撤职的警察德列克·焦文(Derek Chauvin)对乔治·佛洛伊德(George Floyd)狂妄嚣张的种族主义谋杀。

从明尼亚波利斯(Minneapolis)到新西兰(New Zealand),成千上万的人民突破隔离,集结在一起,要求改变。在街头可以看到许多“体制必须改变!”或“整个体制是种族主义!”的标语。因为有太多针对体制表达的愤怒,认清这个体制以及它在巩固、支撑敌视黑人和有色人种的种族主义和警察暴力时所扮演的角色,就显得十分重要。

这个体制就是资本主义。

阶级社会永远都有种族主义,只是呈现的形式不一。它内在于资本主义的历史,并且与资本主义的发展无法分割。种族主义曾经是,而且目前依然是,殖民战争与征服在意识形态上的辩护士。事实上,奴隶制是现代工业发展不可或缺的必要条件。

正如马克思曾经在《哲学的贫困》(The Poverty of Philosophy)指出:

奴隶制是同其他任何经济范畴一样的经济范畴,…自然,这里谈的只是直接奴隶制,及苏里南、巴西和北美南部各州的黑人奴隶制。

同机器、信用等等一样直接奴隶制是资产阶级工业的基础。没有奴隶制就没有棉花,没有棉花,现代工业就不可设想。奴隶制使殖民地有价值,殖民地产生了世界贸易,世界贸易是大工业的必备条件。可见,奴隶制是一个极重要的经济范畴。(注一)

从马克思的观点,没有奴隶贸易的存在,资本主义发展的前提条件是无法设想的。因此,把奴隶制和种族主义与资本主义的成长割裂开来,就违反了历史事实(anti-history)。但是,种族主义又不仅只是资本主义的前史或陈迹,而是当前现实的一部分。统治阶级依靠种族主义确保它的支配和权势。

为了让资本主义得以运作,就必须有统治阶级和工人阶级-也就是资产阶级(bourgeois)和无产阶级(proletariat)。资产阶级掌握了生产工具,他们的决策影响了所有的人。无产阶级创造社会财富,但是资本主义把他们创造的财富和他们相分离。这即是马克思所谓的异化(alienation)。一种将工人与他们的劳动产品相分离,并且在每一个生产劳动中压迫工人的过程。工人创造的价值,不是为了满足人的需要,而是为了资本的利润。

资本主义在工人间制造分裂,因为对统治阶级而言,跨种族的无产阶级的团结,是最大的威胁。马克思和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The Communist Manifesto)中宣告:工人阶级除了锁链,没有甚么可失去的。因此,全世界的无产阶级必须团结起来。

无论如何,为了人为的制造分裂,统治阶级想方设法坑骗白人劳工与黑人和有色人种的工人对立。资本主义也拐骗白人劳工敌视低工资的亚裔劳工(例如:透过制造业外包的手段)。统治阶级试图让白人劳工相信,提防及鄙视少数族裔,将老板的利益和自己的利益相等同,他们才有最大的好处。例如:“认同自己是资产阶级的一员,白人劳工就可以远离目前的处境,有机会登上企业的高层”……就是常听到的说词。

当然,白人劳工阶级整体而言,不可能加入资产阶级的高层。然而,种族的优势,可以让某些,特别是那些对菁英阶层的利益忠心耿耿的白人劳工,比黑人和有色人种的劳工更容易升迁。因此,一旦涉及到企业集团的世界,经理与主管的位置总是以白人居多。纵使非关经理的位置,基昂卡-雅玛哈塔·泰勒(Keeanga-Yamahtta Taylor)(注二)也阐明了:

有犯罪纪录的白人比没有前科的黑人更容易受到雇用。人们只要想象一下从监狱牢房释回的黑人,要获得合法工作的可能性有多么微弱,就能够理解,整个司法体系的运作,是以牺牲非裔美国人以及整个社会为代价的。

认为白人劳工自身不会变成种族主义者,或以为他们不可能从种族主义中得到好处,这是很唯心主义的说法。种族主义绝不只是一套恶劣的观念、教材和抽象的思想表达,而是具有让白人劳工接受它的物质现实。相较于黑人和有色人种的工人,白人劳工能够取得好一点的工作和住房,他们的孩子也可以就读较好的学校,居住环境也较少污染。一旦谈到在邻近有毒环境的区域生活时,谁应该承受痛苦?种族便是最重要的指标。

这些优势的具体事例,也包括了当白人经历到和黑人同样的生活苦恼时,可以用较平常的心理和轻松的情感面对。白人劳工不会是警察或镇暴部队严厉打击的目标,虽然贫穷的白人遭受警察伤害的机率比白人中产阶级高得多。这种物质和种族的不平等,导致工人彼此疏离,阻碍了团结各种族推翻资本主义的斗争。

工人阶级不是一个同质型的整体,它包含了各类的族裔和种族认同,还有不同的职业保障和收入。在达到团结之前,必须认清这些差异并且逐步加以解决。无论如何,不管种族、性别、性取向的差异,工人从来没有像剥削他们的资产阶级那般,拥有一致的物质利益。整体而言,白人劳工的生活水平优于黑人和有色人种的劳动伙伴。但是经济上它们彼此的共同点要远胜于和杰夫·贝佐斯(Jeff Bezos)比尔·盖兹(Bill Gates)马克·祖克伯(Mark Zuckerberg)的关系。

同样的,黑人和有色人种的劳工与白人劳工的共同性远胜于与黑人菁英的关系。如同泰勒指出:实际上穷人和富人之间的鸿沟,在黑人之间远比在白人之间呈现的更明显。最富有的白人,财富高于一般白人家庭74倍。但是在非裔美国人之间,最富有的家庭,财富高于一般黑人家庭,却是令人震惊的200倍。这种阶级的共同性,应该成为团结各种族工人与压迫者战斗的武器。

工人阶级的团结,不是新自由主义所谈的身分政治。这种政治论述没有阶级的维度(dimension),以为社会问题可以化约为种族或性别。反过来说:这类的新自由主义,假设资本主义是永存的现实。终结种族主义最好的途径是让白人监督自己的特权。然而,仅只批评或监督特权,对根除制造种族不平等的现实状况毫无作用。这种作法,丝毫也无法改变资本主义和种族主义的社会现实。我们的希望不会仅止于监督特权,就如同我们毫不指望川普会在关于如何对待那些被他压迫的人时,有更多的反省或变得更加和蔼可亲。

白人劳工确实能够从种族主义得到好处。然而,他们最明显的利益还是在于推翻资本主义。而不是身为受压迫者,却满足于统治阶级从餐桌上抛掷下来的面包屑,何况这些碎屑还逐年变小。并且财政紧缩、失业以及环境危机,环环相扣的威胁,也严厉的限缩了统治阶级能够给白人劳工的贿赂。

和许多自由主义者的说法相反,我们认为种族主义不是天生的,不是原罪(original sin)。必须历史唯物主义的理解,种族主义是在一定生产方式下出现的东西,我们活在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之下,生活的所有领域都浸泡着它的逻辑。这就是马克思“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的”意旨。

由于种族主义是阶级社会必然的产物,从家庭、学校、工厂,任何地方都会自我再生。他被用来阻止工人挑战现存状况。自由主义因为否定阶级存在的社会现实,丧失了生产的视角,因此强化了产生种族主义的阶级现状。如果不是不自觉,自由主义就是蓄意甘为资产阶级的帮凶。那些高调倡言种族主义的家伙不可以对资本主义噤默无声。正如玛尔克劳姆X(Malcolm X)(注三)的剀切陈词:没有资本主义不可能有种族主义。

身为马克思主义者,我们理解,历史上不曾有过统治阶级自动缴械的事。

“恶魔自愿砍掉自己的厉爪,从未发生”。我们必须认清,那些身居高位的人,会不择手段的保住权势。包括藉由警察之手,完全赤裸裸的漠视黑人和有色人种的性命。

所有警察都是资产阶级

资产阶级的代理人,包括警察在内,目标在保护私有财产,保存资本主义,从而守护种族主义。为了维持现状,警察必然要维持种族的不平等。所以,在美国警察残暴的对待黑人社群,有一段很长的历史是不足为奇的。

警察暴力,不是什么新鲜事,要理解它的影响必须回顾过去。19世纪,警察的残暴剧烈的增强,这是为了回应激进共和党人的奋斗和黑人自由运动所导致的。在美国历史的这个时期,激进共和主义,当然和唐纳·川普(Donald Trump)以及斯蒂文·班农(Steve Bannon)有全然不同的涵义。激进共和党由泰迪尔斯·史蒂文森(Thaddeus Stevens)领导,是美国内战前,一群人物集结在一起,为终结奴隶制度,增加自由黑人公民权利而奋斗的政治集团。内战结束后,激进共和党在国会掌握大多数席位,并且强力主张种族平等。他们奋力弹劾总统安德鲁·约翰逊(Andrew Johnson)但是最终因为在议会的票数不足,没能在后续的审讯定他的罪。

1865年,约翰逊总统支持通过新的法案。这个法律严厉的监控、管束黑人的言行举止,限制他们的自由,强迫他们从事低工资的工作。依据这个法律,白人雇主有权利鞭打、惩处黑人劳工,同时严禁黑人携带武器。1872年,约翰逊总统和南方白人种族主义者结盟,关闭了协助黑人获得经济资源,教育和政治自由的组织-自由民局(Freemen’s Bureau)(注四)。借着这些手段,约翰逊保证说:已经解放的男性奴隶投票权,还悬而未决,没有定案。南方的警察和三K党(Ku Klux Klan)沆瀣一气,用暴力阻挡之前的奴隶行使权利。不出所料,约翰逊总统不但拒绝介入保护黑人,反而强化这个法律的效力。1870年,民主党,共和党右翼,结合种族主义的警察暴力还有三K党,为吉姆·克劳法(Jim Crow law)(注五)奠基。这个法案将种族隔离制度化,让黑人屈服于极度野蛮,包括动用私刑在内的残暴之下。它剥夺了黑人作为人类该有的最最基本的权利。今天警察的残暴只不过是种族主义的延伸。警察暴力已经存在数百年了。直到今天,统治阶级还依赖警察维持阶级社会的现状,对待黑人和有色人种更加没有人性。哲学家沙特(Jean-Paul Sartre)归结了警察的本质:

警察从来不曾被指派去保护生命,他们的工作是保护财产还有维持现状,因此暴力就是他们的天性。

这个评断和个别警察人员的态度、倾向,或者有些警官恰好是少数族群的事实无关。1930年前期,德国社会民主党争辩说,因为有工人加入警察队伍,所以警察也是工人阶级的一部分。托洛斯基(Trotsky)立即就对此提出了异议:

警察原先是从社会民主党的工人中大量征募的事实,完全没有意义。“意识由环境决定”,即便这个例子也是如此。工人变成在资本主义国家服务的警员,就是资产阶级的警棍,不是工人。

朝向跨种族的阶级团结

只有生活在社会主义之下,黑人和有色人种的人民,以及所有的少数族群,才能得到完全的解放。社会主义的社会由占大多数的人民以民主的方式营运,生产不以营利为目的,权势不归少数人掌握。没有资产阶级,各种族的工人集体经营工业、农场和公司。不是为了利润最大化才不停的劳动,劳动的目的是使所有人能够蓬勃发展,幸福得到满足。

数百年的种族主义不可能一夜之间立刻消失殆尽,即便在社会主义革命取得胜利后也是如此。马克思说在新社会的初始阶段,工人还会带着旧社会的胎记。这个胎记与继承自资本主义的内在成见牵连甚深。无论如何,滋生种族主义的物质条件必须根除,经济不平等,教育不平等,缺乏工作机会,缺乏适当医疗照护,低劣的生活条件……将会逐渐减少,最终被完全废除,从而刨掉种族主义的根基。

值得重视的是,据说;乔治·佛洛伊德起初是因为疫情期间使用20元假钞在杂货店购物而被逮捕,接着就被残忍的处死。如果没有这个煽起种族主义的物质条件,这种不正义的事就不可能发生。

没有人会否认种族主义存在于白人劳工的日常生活之中。明显可见(Macro)以及细微不易察觉的歧视(microaggression)(注六)黑人和有色人种也是事实。这都必须自觉的加以消除。

白人劳工被葛兰西(Gramsci)所谓的混杂意识(mixed consciousness)(注七)所苦,这种意识包含着进步和反动的因素。一方面,白人劳工能够支持像取消债务,享有更好的医疗照护……等进步观念。另一方面,同一群白人劳工也会心怀种族主义的情感,行为反动,认同类如川普这种反动的政客,拿少数族群作为社会问题的替罪羔羊。

葛兰西的体认是,只有透过教育和政治斗争才能克服那样的混乱意识。白人劳工克服自身混乱意识与成见最好的药方,是察觉自己的种族主义态度和行为,并且还要投身参与非白人劳工伙伴的阶级斗争。

身为马克思主义者,要避免两种唯心主义。

第一种,阶级化约论(class reductionism)。它无法认清白人劳工在取得物质利益,确实优于其他种族的方式。把阶级视为同构型,没有内在差异的整体。

第二种,自由主义的身分政治。它身陷反面的谬误,舍弃阶级,仅仅关注种族差异,伪装前者(种族问题)不是(或终极而言)不是后者(阶级)造成的。

如果自由主义的身分政治正确,马克思就错了。如果种族主义永远无法透过承认我们的股份,物质利益而被克服。那么工人就没有永远团结的理由。而且,相反的却存在着种族战争无可避免的逻辑。讽刺的是,白人自由主义者经由自我的悲观主义,坠入了反动的陷阱,强化了阶级对立。就此而言,他们的论述和极右翼“种族主义是生物学的事实并且有形而上强力”的言谈,有种奇异的相似性。

与自由主义和反动派的宣称相反,种族的特权对白人劳工的损伤远大于他们得到的好处。饱受剥削以及承受资本主义巨石的重压,白人劳工耗损的生命代价和幸福,远远超过认同种族主义的阶级体制,所能得到的蝇头小利。

尽管工人受压迫的程度不一,但是,不论种族、性别、性取向、宗教、语言,所有的国际工人阶级与生产工具的关系却是一致的。阶级,包括跨种族的团结在内,是工人阶级团结真正的物质基础。没有跨越种族的团结,受压迫者不可能得到解放。当前我们在街头看到的跨种族团结反抗不正义的行动,不过是在美国和其他地区新阶段阶级斗争的开始。

让统治阶级恐惧的走着瞧吧!所有种族的无产阶级失去的只是锁链!他们将赢得全世界!

文章来源:左翼之声(Left Voice)

刊出日期:2020年6月7日

原文网址:https://www.leftvoice.org/capitalism-always-produces-racism

【注释】

注一:译文援引自《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一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页110。

注二:Keeanga-Yamahtta Taylor,普林斯顿大学助理教授。专长为“非裔美国人研究”。着有多部非裔美国人现状的著作,如Race for Profit: The Political Economy of Black Urban Housing in the 1970s(2013);From #BlackLivesMatter to Black Liberation(2016);How We Get Free: Black Feminism and the Combahee River Collective(2017);Fifty Years Since MLK(2018);Race for Profit: How Banks and the Real Estate Industry Undermined Black Home Ownership(2019)。另外,Taylor教授也在卫报、纽约时报、雅各布宾杂志等媒体撰写专栏。

注三:Malcolm X(1925/5/19-1965/2/21),原名Malcolm Little,非裔美籍伊斯兰教士与黑人民权运动者。父亲为浸信会教友,但Malcolm并未对基督宗教感到兴趣。早年加入黑帮组织,并因犯罪行为遭捕入狱。服役期间Malcolm接触到伊斯兰国度教义,教义提及“…黑人是真主阿拉的选民,白人是魔鬼。…”等话语,和Malcolm的思想不谋而合。出狱后Malcolm追随随伊斯兰国度领袖伊莱贾‧穆罕默德(Elijah Muhammad),成为穆斯林。并主张“黑人权力至上”和“暴力革命推翻美国虚伪的白人统治”。

1964年Malcolm著名的演说《选票或子弹》(The Ballot or the Bullet)对早期的暴力手段有所修改:除了公开呼吁非裔美国人明智地行使投票权对抗社会的不公,但也警告美国政府若持续阻止非裔美国人实现完全平等的要求,将在必要时刻动用武器抗争。也在此时和非暴力运动黑人民权者──金恩博士(Martin Luther King, Jr.)共同合作,

晚期Malcolm和伊斯兰国度间的矛盾加剧,最后因理念不合而于1964年脱宗。1965年遭人刺杀,享年40岁。

注四:自由民局(Freemen’s Bureau)。全名The Bureau of Refugees, Freedmen, and Abandoned Lands,中译“被解放黑奴事务局”。为南北战争后,1865年林肯所倡议,并在该年3月3日于美国国会通过。于阿拉巴马、佛罗里达、乔治亚、北卡罗莱纳、南卡罗莱纳、得克萨斯、弗吉尼亚等州均有相关单位设置,对黑人民生、教育等需求提供服务。但该组织在成立期间屡次遭到种族主义者破坏,1872年时任总统尤利西斯‧格兰特(Ulysses S. Grant),与美国国会将自由民局撤销。

注五:吉姆‧克劳法(Jim Crow Law)是1876年至1965年间,存在于美国南方针对非裔美国人所实施的种族隔离政策所立基的法律。名称来源为1832年的涂黑脸(Black Face)音乐剧“蹦蹦跳跳的吉姆克劳”(Jump Jim Crow)。这类法案在二战后才逐渐受到废止,最后于1964年通过《1964年民权法案》(Civil Rights Act of 1964)与1965年《1965年选举法案》(Voting Rights Act of 1965)后,美国的种族隔离在法律层面上正式走入历史。

注六:microaggression,中文可翻译为“微歧视”,或“隐性歧视”、“隐性偏见”。意旨在某些认识上,会不自觉地因为对方的身分、性别、族裔……等,产生偏见。例如“男性擅长数理思考;女性着重文学发挥”的,而因此压缩了对女性在理工科学的发展。

注七:安东尼奥‧葛兰西(Antonio Gramsci,1891/1/23-1937/4/27),意大利共产党创始人、总书记。1928年因墨索里尼取缔义共,遭判刑20年8个月。身陷囹圄之时写下32册名著《狱中札记》,成为日后重要理论“文化霸权论”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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